引文入曲：晚明清初散曲与散文的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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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文入曲：晚明清初散曲与散文的结合艾立中（苏州大学文学院，江苏苏州 215123）摘要：散曲和散文是两种差别较大的文体，晚明清初的散曲作家为了推尊散曲，提升散曲的品格和表现力，积极地将散文引入散曲中，大致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小品文对散曲序跋的渗透；二是檃括经典古文的散曲增多。散曲和散文的结合主要是对散曲形式的创新起到了推动作用，许多散文亦具有较高的审美价值，但客观来看，对散曲内容的提升并无积极作用，此际散曲并没有汲取元散曲和经典散文直面现实、抒发真情的优点，提升创作的品格。关键词：晚明清初；散曲；散文作者简介：艾立中（1976— ），男，江西景德镇人，文学博士，苏州大学文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明清曲学史研究。基金项目：江苏省哲学社会科学重大项目"江苏戏曲文化史研究"（项目编号：13ZD008）、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青年项目（项目编号：11YJC760001）的阶段性成果。中图分类号：I207.24；I2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4403(2015)02-0136-07 收稿日期：2015-01-06

从文体学的角度来看，散曲与诗词都是韵文体，二者之间的关系密切，明清曲家基本上都认为散曲是诗词递嬗流变的结果。散曲和散文是两种文体，在封建正统文人看来，散曲文体卑下，与散文不可共论。自元代以来，为了推尊散曲，不少散曲作家利用诗歌和散文的内容与形式对散曲进行渗透，以提升散曲的品格。晚明清初，散曲作家更积极地把散文引入散曲的形式创造中，个别曲家如晚明王骥德还从理论上证明了散曲和散文之间的内在关系。王骥德指出："套数之曲，元人谓之'乐府'，与古之辞赋，今之时义，同一机轴。有起有止，有开有阖。须先定下间架，立下主意，排下曲调，然后遣句，然后成章。"〔1〕183这句话揭示了套数和辞赋、八股文的结构有内在相通之处。其实，长篇套数容量丰富，能够综合运用叙事、抒情和议论的表现手法，功能和价值等同于一篇散文，而散曲小令篇幅短小，风格以含蓄隽永为主，与散文的关系比较疏远。晚明清初散曲和散文的结合具体表现为两种形式：一是小品文对散曲序跋的渗透；二是檃括经典古文的散曲增多。套数在晚明清初得到普遍重视，数量远超小令，本文所论就是套数和散文的结合。至于 "晚明清初"则按学界习惯指从明代万历到清代康熙年间，这一时期呈现出丰富多彩的哲学和文艺思想，雅俗文学相互影响，诸文体之间渗透融合，散曲和诗文之间的关系比此前更为密切，故以此为背景来考察散曲和散文的关系。

一、小品文对散曲序跋的渗透序作为一种衍生文体，原是诗文赋的一有机组成部分，后又成为词和曲的组成部分，其基本形式是散文，长短差别较大。不少宋代词人如苏轼、姜夔等留下了极富审美价值的词序。明代尤其是晚明以后，序开始大量进入散曲中。散曲序文的基本功能与诗序、词序相同，主要交代创作缘起、创作时间、地点，介绍作品内容，除此之外，·· 词曲的序还往往介绍作者的音律使用情况。因此，序对于研究者来说具有很高的史料和理论价值。很多散曲前面除了序之外，后面还附上了跋，本文一并论述。

现今流传下的元散曲中有序的极少，检索《全元散曲》，只有王恽的《游金山寺》和冯子振的《正宫·鹦鹉曲》有序，而跋则没有一篇。明初朱有炖在散曲中大量写序，他的散曲集《诚斋乐府》大部分都有序，很多序富有史料价值。但除他之外，明初就几乎无人写序。至明中叶开始，不少散曲开始附有序，但跋比较少，冯惟敏当时是这方面的翘楚。在他的散曲集《海浮山堂词稿》48首套数中，附有序的34首，有序有跋的1首，只有跋的6首。梁辰鱼的《江东白苎》、王骥德的《方诸馆乐府》（已散佚，今作品为后人所辑）、俞琬纶的《自娱集》等都附有序，但跋仍然偏少。晚明散曲开始出现大量的序跋，最突出的是施绍莘的《秋水庵花影集》，其集中绝大多数的套数或有序，或有跋，或序跋兼有，有时不只一跋，其数量之多，篇幅之长，可以冠绝散曲史。此外，晚明至清初还有冯梦龙、凌濛初、沈自晋、徐旭旦等人创作的散曲也附有很多序跋。

晚明清初散曲序跋的大量出现，首先归因于当时社会的艺术随笔的盛行，包括序跋、题记、评点等，同时文人把各种艺术形式熔于一炉。如书画之类的有董其昌《论画琐言》《画禅室随笔》，微雕的有魏学洢《核舟记》和宋起凤《核工记》，小说的有叶昼《梁山泊一百单八人优劣》，戏曲的有金圣叹《西厢记评点》，其中都有大量序跋，有独立的审美价值，堪称美文。这种社会风气和艺术表达方式也自然影响到散曲作家。其次，序跋可以弥补散曲的未尽之意。散曲主要是抒情和议论，序既有叙事又兼抒情，而跋放在最后又进一步起到了补充说明的功能，序跋和散曲结合在一起，可起到抒情和叙事功能互补的作用。再次，序跋的涌现表明散曲的纪实功能得到彰显，可见作家对散曲的重视程度。

要特别指出的是，明清散曲的序跋主要是出现在散曲套数中，小令基本没有。因为套数的结构与散文有相似之处，套数往往兼叙事、抒情和议论，这与散文相同，散文化的序与套数放在一起可以互相补充，达到散文和韵文的和谐统一，而小令风格多含蓄蕴藉，序的存在会破坏小令的这一特色。

晚明清初之前的散曲家中较早注意序言的文学性的当属明代中期的梁辰鱼。梁辰鱼有散曲集《江东白苎》和《续江东白苎》，其所作的序都在《江东白苎》中。因梁辰鱼和后七子复古时代接近，故散曲的序都以骚赋为主，序言呈现骈句和散句并用的语体，还夹杂不少典故，使序的文学性大大提高。但从艺术的整体性来看，散曲所固有的鲜活灵动的品格，与骚赋的典雅庄重特质毕竟相隔一层。而且，梁辰鱼的序大多数是探讨散曲理论问题，还有一部分是言志抒怀的，至于亲切感人的抒情和叙事尚未出现。散曲序跋需要一种更符合散曲情调的文体。至晚明，散曲序跋的文体终于迎来了小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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