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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的狂欢与诗学焦虑

2015-09-07 原创歌词

苏明1989年生。写诗,并致力于诗歌批评和哲学研究。在某省级教育媒体供职,游走各地高等学府。作品见诸《飞天》《诗林》《诗选刊》《诗潮》《北方作家》《芒种》等。着有诗集《秋变(2009-2014年诗选)》。编有《无辜的表情──甘肃新青年十二人诗选》。主持梯北书栈,主编《先驱者》诗刊。曾获某诗歌奖并入个别诗选本。现居兰州南郊。h苏明(甘肃兰州)
 
自新时期以来,轰烈与寂静并存的甘肃文坛,诗歌一直处于先锋新潮地位和最为敏感的区域,它几乎涵盖了甘肃新文化艺术成就的重要方面。从甘肃一拥而上,冲在全国且具有较大影响力的诗人也就层出不穷。他们有的以历史记忆和时代背景为据诗写自身现实遭遇,有的回归内心世界抵达人性与神性写作的共荣,有的超逸繁杂的日常叙事并以此进入智性开发与形而上写作,有的则致力于地域性勘探和对地缘在场的深刻挖掘,有的从自身阅读出发书写词语和修辞的对碰,等等。他们也差不多触及了社会生活和历史文化的诸多方面,并为汉语新诗的建构和发展增添不少新鲜内容和抒写形式。
 
也许正由于此,散文诗这一体裁在彼时甘肃大地上的生长则显滞缓、萧条、和冷清。最早见于报刊,体现出具有独特写作风格的是1987年9月、10月两期连载的《西北军事文学》刊发的武砺兴先生散文诗组章《缠绕》,时任编辑的是著名诗人殷实。现在来研究,该组散文诗章,实际上成为开甘肃散文诗先河之篇,也是中国当代西部文学的启蒙作品。诗人、学者武砺兴先生后来除了写作具有深刻散文诗倾向的诗学随笔与哲学笔记外,更多的则致力于周易与西方哲学研究。再后来则已经到了新千年起初,连振波先生出版诗集《影子与风的蜡像》(2007年版)里收入两组长篇散文诗《冬至》与《听讼自己》,给几近休眠的甘肃散文诗写作带来尘封已久的新气息,可以说这两组散文诗至今依然是本土散文诗乃至全国散文诗的上乘之作。两个组章中所承载的诗歌与哲学的对抗、感性与理性的角逐、虚无与存在的对话、个人价值与历史意义的比量、时空宇宙与大千世界的独语,都以异常细腻的独特言语,宽阔地进入作者意造的散文诗书写领域。诗人、作家的写作是否面对时代、现实发言,一直成为中国当代散文诗写作的重要伦理问题和美学问题之一,也是甘肃散文诗写作的主要瓶颈。甘肃散文诗写作本来就缺少宏大叙事和对重大社会问题的开拓,也相对缺乏超乎常人的社会责任感及背后隐藏的人文情怀,因为对重大时代命题、社会现象与人类现实生存遭际的及时发声,很大程度上体现著作家的良知。在这一点上,连振波先生将时代经验与集体经验融化成个体形态的有机过程,用精致的语言、饱含热血的生命激情对“自己”进行深刻解剖,哲写了旧世纪之末和新世纪之初隐含在人们内心的时空变化,和产生在诗人内部对时代的担承。整个两组《冬至》与《听讼自己》是诗人对现代汉语的自我革新,展现出一部语言狂欢的盛大场面。
 
至此之后的几年,甘肃散文诗写作涌现出多种不同的美学取向,主要还是对优美语言的狂热追恋和膜拜。因为散文诗的典雅和深厚使它具有广阔的容量,也正是这个原因,许多质量低劣的散文诗作品,开始打着代表作的号称欺世盗名。这一阶段出现了一些貌似艰涩,实际上东拼西凑、语义混乱不堪的拙劣文字。他们的特点主要是对古典诗词的集中引用,将唐诗和宋词“翻译”成现代汉语,参杂西方翻译诗歌的隐晦朦胧和词语的改头换面,再仿制成具有鲁迅先生《野草》风格的高钻赝品,努力充当一种时代代言人和诗学领袖的角色。这样的散文诗也大多出自一些突然在一夜之间登上诗坛、鼓噪一时的男女,因写诗成名后再来务一务原本安静的“散文诗农园”,据此更加成名。那些句子令普通读者望洋兴叹的同时,让诗歌专家们也晕头转向。更有甚者,一些批评者也人云亦云,竟用“神圣”、“灵魂颤栗”、“自我诗学”等美妙的评论词来堂而皇之的标识它,其实是掩饰自己对这类题材的无知和慌乱。一些散文诗人莫名其妙地呼唤不知所指的东西,意象逻辑颠三倒四,这些散文诗也常常被整版刊登出来,不知究竟想要给世界说道些什么。捧读这样的作品,常常让我感到诗歌和文学最黑暗的时候已经来临。说到底,还是对混乱的语言秩序的迷恋,也构成长期散文诗写作的基本特征。
 
与那些糟糕的诗坛镜像和翻阅经历相反的状况是,另一些新的散文诗人在寂寥中慢慢腾起,张筱、任随平、川宇等正以蓬勃的力量酝酿着属于自己的独特生命美感。堆雪从遥远的新疆奔赴故里,在故乡兰州一带朝花夕拾,抒写新的生命篇章。更让人兴奋的是甘南藏区出版自己的《六个人的青藏──甘南诗人散文诗精选》,以民族性、地域性、游学性构成这一阶段甘肃散文诗的中心地带。这些景观构成我们看待甘肃散文诗新近境况的基本缩影。
 
张筱的散文诗集《时空造影》可算是诗人自身生命经历的心灵独语和幽闭情怀。他试图隔开乱混混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诗坛实况,用非常朴实、轻盈的文字记录个体生活的方方面面,真可谓是将散文“诗化”。他的209号作品照实写出了209个不同的生命生活体验,一种根植在当代知识分子精神里的伤离感、寂寞感、漂泊感,都在他不经意而写之的意境中暴露无遗。诗人以碎片化的视觉效果将日常生活照亮,把具体的事物幻化成思维世界的一个镜像,用“真理在握的人,往往羞于说话”的矜持用墨不多的点意每一个镜像涵盖的本质。读张筱散文诗集通篇叫人所做的是思绪的挪移,这种只发生在阅读意识世界中的仪式,也是对张筱从事写作的回敬,他独居兰州郊区,用智慧之言观看人间冷暖,渗入自身诗性写作。张筱的诗性在于他的散文性,不拘一格,自由独立。张筱的散文属性,也在于他的诗性品格,意象的语言图解成为他独一无二的写作法门。
军旅出身的堆雪用他绘画线条的轻柔之手写出了同样具有绘画效果的散文诗集《梦中跑过一匹马》。“我泥沙俱下的泪水和表情”,这是堆雪刻画的灵魂具象;“黄金、闪雷和大雪睡梦过的北方”,这是堆雪刻影的灵魂常态;“在时代的狂风中疾走,一笔带过”,这是堆雪刻雕的灵魂走势。在堆雪的造词境界中,读者诸君要是仔细留心,就能深刻体会到他撕摆开词语的家族就像一场调兵遣将的战争,地方、时间、词的命运都在这些语言的细节的安顿中呈现,这是少有的写作方式,也许跟他出自军旅的雷厉风行有关,也跟他快马扬鞭的性格有关。他在前言开篇便坦言“如果我能代表伟大的诗歌出征,在一片荒芜的原野上,谁是为我送行的那个人?答案更多在那莽莽荒原上产生:风雪。”这应当是人们常说的西部诗歌的定义。而西部几乎就成了国人精神的出路和旗帜,西部成为国人在物质和经济唯尚的冲击下精神得以净化的圣地。因此这些西部地域特色的作品无疑是西部精神和西部文学的一部分。这就是向往高地、向往人类原始情绪的,对返璞归真的精神指向的认可,从而梳理和指正那些混乱和迷惘的当代精神疾病。因此堆雪在前言末尾对于未来的中国诗歌发出独唱:像风中相互搀扶着心潮逐浪的水稻和青稞,像相互角力但又彼此加固为一体的东方山峦,他们放下现实中自怜自爱的轻,扛起命运里亦悲亦喜的重。风雪中前行的诗歌,应当有这样的担当。无疑,堆雪为中国诗歌精神指出一种可能的方向:风雪,即西部精神。
 
如果说堆雪代表了甘肃散文诗中的西部情怀之一种,《六个人的青藏──甘南诗人散文诗精选》中的六位散文诗人则代表了甘肃另一种散文诗歌精神。诗人扎西才让早就出版了自己的散文诗集《七扇门》,在2009年那些人生灰暗的日子里,我还在西部一个小镇寻觅写作出路,这本诗集带给我异域特质的阅读体验。扎西才让是语言的天才,也是自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初以来,甘南形成的老中青三代藏族汉语诗人中第三代诗人的杰出代表。他以精确的藏族血统述说风格,用汉字抒写了一个藏族青年的心灵感应。与其他先辈藏族诗人不同的是,扎西才让摆脱了先辈诗人所持有的单一的歌唱模式,用较为复杂的声音诉说,用较为多元的词语书写,在扎西才让的作品中能明确的感知到文学现代性的渗入,词语里携带多重可能的表达意向。可以说,扎西才让代表了藏族汉语诗人的前卫和先锋。在当下,诗歌写作已然进入了全球化语境,为了凸显中国诗人的文化身份,对中国经验与本土写作的强调就成为中国诗人无可回避的艺术伦理。具体到当下中国的诗歌写作语境中,则必须强调地域写作的优长,诗人的写作需要立足本土深入挖掘个体生命体验,自觉融入风土人情和地方审美文化经验,使诗人能充分传达地方知识和生活经验所散发出的独特文化价值。这一点重要性也就落在了扎西才让等诗人的诗写命运中。这样一来,扎西才让是有望进入国际视野的中国诗人。也因为他那颗对诗歌宗教朝觐般的赤子之心。《六个人的青藏──甘南诗人散文诗精选》中的其他五位诗人牧风、王小忠、瘦水、花盛、陈拓,都是藏族血统,但抒写风格上则体现出迥异不同倾向。王小忠常常深情款款的写下静宜的诗句,他出版的十年诗选集中展现了一个诗人全部的心灵史:他与甘南大地的关系史。仿佛他的诗就是散文诗,他的散文诗就是诗。王小忠的静谧和他传达给世界的安详,在他的诗句中迎面扑来,似乎卓玛在草原上的微笑。王小忠有他独特的藏族小镇。牧风常常让诗句与诗句之间产生间隔,从而使语言陌生化。语言作为一种思维和意识形式借以诗歌表达时会产生无限可能,我们常常说的诗歌语言简直是一个错误,而语言的诗化才是成功的表述。也就是说,在牧风诗歌中藏语语系与汉语语系两种语言在相互的血液交融中,所指涉的地域事物产生无限不同于其他地域所指的事物。这就是诗歌是重新命名的艺术的特异解释。瘦水和花盛是早已闻名遐迩的藏族诗人,他们的散文诗明朗、清晰,质地厚实,我们阅读他们,一定要小心被他们优美的语言之箭刺伤,但也不要紧,在甘南任何一块儿草原上都适合一个被诗句箭伤的人疗养。他们的散文诗本身就是疗养的草原。陈拓的孤独则是草原的孤独,是甘南天底下羚羊的孤独,他静静的坐在拉布楞寺门口,我们且看一个孤独的诗人如何转动传经筒。六个人的青藏,是甘肃近年散文诗创作的较好成绩,也是突出代表。有一个问题是,他们有了语言,更应该有诗学。这应是甘南散文诗人和全部甘肃诗人共同思考的命题:我们的诗学是什么?
 
甘肃地员辽阔,涌现优秀的散文诗人已经指日可待,散文诗的写作也逐渐彰显繁荣局面,我们期待有更多的作家能致力于散文诗写作的事实,抒写甘肃的前世今生。梅里・雪、阿垅、金枭、诺布朗杰、句芒、何军雄、陆承、兰叶子、拾谷雨等也写出了上乘的好作品,再不多嗦述。总体看来,散文诗作家都不乏对语言的掌控并能制造语言狂欢,较为遗憾的是人文情怀、思想实质、更高更深的气质依然有待浸透和再造。写作是漫长的历程,希望散文诗人能戒骄戒躁,创作更丰富的好作品,别让《野草》一直扮演积年累世的不可超越之巅和不可逾越的诗学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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