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邻居中的“老外”

我住的小区里，有3位“老外”，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由外引进”的，也有“由内出口”的。

伊藤女士

可能因为小城外国人本来就不多吧，也可能因为她的到来与政治有关，几十年来伊藤一直是如皋的名人，媒体总在讲述她的故事。接触到伊藤的时候，她已是一位平和、安静、低调的邻家老太。上了年纪的伊藤很少出门，只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伏在阳台上看看小区简单的人和景，偶尔与相熟的邻居交谈一两句，向可爱的孩子们招招手。纯正的如皋话和满面的笑容让你根本读不出她近乎传奇的前生，那些浸染了血泪的往事：远在日本北海道的故乡、作为日军驻东北第一医院护士的经历、战败被逼跳牡丹江又侥幸生还的奇迹、嫁给中国人并一次次放弃回日机会的决心……伊藤瘦小的身躯承载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却又在60年中，用正义、温情、感恩将一切沉重羽化成生命的轻盈与纯正。你看着她，那阳光下在阳台上微笑着的老人，那被过往辗压却依然高贵地坚强着的生命，只会觉得所有的岁月，唯静便好！

留学生小薛

严格说，小薛还算不得外国人，而是长住在美国的中国人。

小薛是我儿子童年的玩伴，因父母在南京工作，留在如皋的小薛被爷爷奶奶比较散漫地养着，有次竟然看到他奶奶给身为男孩子的小薛穿了条小裙子，理由是他看到姐姐们穿着好看，也要穿。虽然偶尔爱穿小裙子，虽然有很好的家教，但小薛其实是属于孔武有力的那一种，喜欢擒枪舞棍，喜欢唱《咱当兵的人》，喜欢“恶惯”小动物。读完幼儿园后，小薛被送到南京读小学，读完小学后，小薛又被送到美国读中学，据说他母亲有让他一直在美国发展的打算。在一年一度的回国省亲中，小薛在如皋有短暂的停留，但我们再没遇见过他。听他奶奶说，留学的小薛吃不惯西餐，又小又瘦，他奶奶还说，每次他都会问起我儿子，在不在家？啥时候回来？看来不管走了多久，走了多远，小薛的心里还装着他稍显空寂的童年和一起傻乐过的玩伴。

细美国佬

“细美国佬”大概两岁，华人血统，但持有绿卡。

“细美国佬”出现在小区时还是很显眼的，长得有些特别，头大身子小，像根火柴棍，大脑袋上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穿得也特别，常穿一件比他实际身块大好几码的短袖，上面长满彰显热带风情的椰子树，他一走动，便像走动了一片椰子树林。“细美国佬”是小区一群老头给他起的绰号，这些老头是他爷爷的牌友，而“细美国佬”是由爷爷带着的，爷爷去打牌，他就成了跟着的小尾巴，挺调皮，到处溜跶，啥也不怕，但从没听他开口说过一句话，想不出他会讲英语、国语、或是如皋话。别人逗他，他也只是很淡定地看着那人，一言不发，不知是听不懂还是不屑作答。有次看到“细美国佬”的奶奶在喝斥他，大约因为他太调皮了，那次这个一直表现很淡定、很无惧的孩子哭了，哭得很可怜。几个月后，“细美国佬”消失了，据说被爷爷奶奶送回美国他父母那里，少了那团窜来窜去的“花花绿绿”，小区里竟然有些空洞的感觉。

人生如萍，飘来飘去间，小区总有物是人非的一天，最后只会偶有知情人聊着从前，聊着这些曾经的人。   □王晓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