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儿子和大说的小说

2015-06-15 zgycgc 

张金宣老兄是个创造奇迹的人。

他从农民当起，当到教师、乡书、区书，直当到县书副书记。这是个奇迹，令人惊讶。可你还在惊讶，他又突然裸身而退，下海经商，几年中俨然企业家！这又是一奇，也令人惊讶。同样，你还在惊讶，他又突然裸身而退，跳出商海宣称金盆洗手，从此提笔从文。这更是一奇，可当你还来不及惊讶时，他早成为乐清市作家协会会员、温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这会员不是吹的，是他一本书一本书地出版，至今已出版的七、八本随笔、散文、小说的集子铺垫支撑起来的。这个是奇迹，却货真价实。

纵观金宣兄的文集，随笔，笔墨不拘；散文，洋洋洒洒；小说，滔滔不绝。文笔落处，纵横捭阖，俨然大家。金宣兄从官、商到作家，为何能有漂亮的转身？只有一个答案：他艰难曲折而又丰富多彩的生活经历，是他的文学创作的富矿，从而催生了许多作品。毕竟，文学是生活的儿子。

金宣兄的随笔，以《感悟人生》为代表，早有人予以较高的评价了。金宣兄的散文，我已有文章给以评论，冠之以《率性为人，率性为文》的题目。金宣兄写小说，去年一开笔就是洋洋几万字的中篇，第一本小说集收了三个，二十几万字。这书一出，等别人惊讶得还来不及评论，他今年又出来第二本集子了。这第二本集子，他一口气写了五个中篇小说，三十几万字。好家伙，这叫滔滔不绝，用文坛的常用语来说，叫一发而不可收。奇怪吗？奇怪。再想想，又不奇怪，金宣兄的生活太丰富了。生活是文学的母亲,文学是生活这块土地上孳生出来的孩子。金宣兄这一路走过来的，就是很多小说连缀起来的长度。这五个中篇小说分别写ktv包厢故事、打工女故事、老板跑路故事、小区保洁工的故事、抬会银偝故事。这些故事有的是金宣兄经历过的事，有的是金宣兄看到和听到的事。故此，他顺手拈来，皆可成篇成文。

那么，生活阅历丰富的，人人皆可当作家吗？非也。文学是生活的儿子，但有生活的人并不是人人有儿子的。有的人只有苦水没有墨水，就写不了小说。这就像女人，并不是人人都能生孩子，有孩子的人必须首先要有生育能力。所以，这就是作家与常人的不同处。金宣兄与别人的不同，就是他有常人没有的敏感性，这种敏感性让他在生活中读出诗意来，“从人的身上读出书来”（罗兰·巴尔特语）。金宣兄的小说做到“笼天地于形内，挫万物于笔端。”且“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给人一种人性的美感。这就是除了有对生活的敏感性，还要有会编故事、编好故事的能力。除了编自己的故事，还要把自己对社会、人生的感受，融入别人的故事中去。比如写包厢故事的《灰色情爱》，主要写两个男女主人公处污泥而不染,始终保持男女相处中做人的道德底线，令人击掌；《老谭的烦恼》中老谭的谨小慎微、忍辱负重，令人击节；《无奈的沦落》中的顾秀月，在丈夫受伤致残后独自挑起生活的担子，却处处被男人觊觎，令人同情；《村姑也疯狂》中的阿钗，搞抬会、银背两次入狱，终被绳之以法令人叹息，等等，小说传递的都是社会正能量，让人读后感慨而受教育。

冯骥才说：“一个人平平常常走在路上—那是散文；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忽然被推到水里—那是小说；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忽然被大地弹到月亮里—那是诗歌。”金宣兄的中篇小说都是情节生动、故事扣人心弦的。书中的五个故事都编排得步步深入，引人入胜，而结尾突然出人意外。比如《灰色情爱》的结尾：老蒋和包厢女小梁相识相知近一年，最后水到渠成。待小梁解衣宽带时，老蒋却推门而出，落荒而逃。《无奈的沦落》的结尾：顾秀月忍辱负重，终于赚到钱了，却遭丈夫啪啪两巴掌，让她终于大彻大悟，决定歇手，与丈夫回乡好好过日子。保洁工老谭终于有两份工作，又为盈盈带宠物狗得到高额报酬了，最后却不料被小人告发丢了饭碗……这些故事的情节，都让人有“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忽然被推到水里”的惊讶感觉。

金宣兄的小说让我有大说小说感觉的，是《断链》和《村姑也疯狂》两个中篇。

《断链》写的是宏观经济紧缩、银行抽资压贷背景下的民营企业资金断链、企业连坐破产的事件，《村姑也疯狂》写的是半文盲的农妇阿钗长期非法借贷而二次入狱的故事。这两篇是以温州城乡发生过的重大案件（老板跑路、抬会银偝等）为背景，以大叙事来描写大案件的小说，故事惊心动魄，人物命运悲惨。这让我想起粉碎四人帮以后的问题小说，也让我想新文化运动以来的一些大说小说。

大说小说是相对于传统小说定义的说法。在中国，传统意义上的小说定义是：稗说，道听途说。东汉班固《汉书.艺文志》云：“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之所造也。”大说则是大道理，正史。历史上大说小说有没有呢？有，如《三国演义》、《红楼梦》、《三言两拍》等。其实，一百年前新文化运动中的小说，不少都是大说小说。如问题小说，社会剖析小说等。粉碎四人帮后的一批小说，如《班主任》、《爱情的位置》、《伤痕》等也是。因为小说的文学立场转变为社会立场了，小说就变成大说了。大说小说一般来说会难以把握，会思想大于人物，故容易故事枯燥，人物不丰满。回头看《班主任》等小说，就有这些不足，于是文学地位也不是很高。金宣兄书中的《断链》和《村姑也疯狂》的可读性似乎稍逊于其他三个中篇，其原因也许在这里。

不管怎么说，一个作家对任何一种形式的小说都进行尝试，这是很好的事。我希望金宣兄的小说创作在不断尝试中开拓生活疆域开拓表现手法，从经验型作家逐渐转化为才情型作家、智慧型作家；让他那源源不断的随笔、散文，尤其是小说，更加千姿百态，更加光彩照人！

这个他会做到吗？我想会的。因为从以往的经验看，金宣兄历来就是个不断创造奇迹、不断令人惊讶的人。

这就好了。

是为序。

生活的儿子和大说的小说

—序张金宣中篇小说集《灰色情爱》

序与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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